第036章 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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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一無所知
夕光將落盡, 月亮比夜色早一步攀上天空。
祈清和坐下，將手中書冊放在石桌上，默默咽著糕點, 糕點甜的，多吃幾塊，就有點膩, 江南音遞給她一個水壺, 祈清和接過, 抿了一口。
沒來由的, 她心中生出一個念想。
“南音師姐，我想吃青團了。”
在青道鎮時，她一心都牽在對過往的探究上, 當時嬸娘熱好的青團與米粥, 她並不在乎，所以一口都沒嘗。
頭一次, 心中生出了一點點後悔。
江南音蹙眉, 有些苦惱：“膳食堂那兒已經告罄了呀, 眼下想買……青道鎮或許還有售。”
她擡頭，望了眼天邊逐漸墜下的明亮，宗門梵鐘敲了幾下, 聲聲連綿悠然，驚起紛紜仙鳥。
江南音嘆氣：“快宵禁了。”
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 她眸光亮起來，眨了眨, 有些狡黠，提議道。
“我們再走小路溜出去好不好？”
祈清和被噎的一頓。
這麽明目張膽違反宗規的嗎？而且聽語氣, 似乎她和江南音，不是頭一次幹這種事了。
反正是在夢裏。
祈清和想，任性一回，也不是不可以，現實裏她偷渡什麽的，這種違律的事情也沒少幹。
於是她點了點頭。
江南音挺欣喜，將石桌上的書冊用法術收在芥子囊中，而後拉著祈清和，沿山走了一條非常偏僻的捷徑小路。
殘陽徹底落下，夜色鋪天蓋地，沒有路燈，杳無人煙山道間，忽然浮起一點一點的螢火蟲，綠色的光芒在叢林中盤旋，飛舞明滅。
寂寥的山道霎時有了光亮。
祈清和任由江南音牽著，指尖溫度漫過來，撫平所有不安冷寂。
“小師妹，有些時候別太在意旁人的話。”
許是聯想到今日書院發生的事，江南音聲音頓了頓，柔聲道。
“你很努力，也很認真。”
不，有些時候，僅靠努力是沒用的。
祈清和心中默默否定江南音的話，她回想了此前經歷的每一場夢境，又調轉修為運轉大小周天後，終於可以篤定一個事實。
蘭月渡，不對，怎麽忘了，應該是曾經的自己。
她絕不是天賦異稟修士，或者，壓根不適合求道問仙。
沒有道骨，不開竅，所有學識全靠死記，是刻苦用功，是勤能補拙，但很多時候，在不斷錘煉打磨的努力下，能彌補多少天分上的差距，沒人說得準。
這有些像畫師或者樂師，有時候，少一點靈氣就是少一點，誰也沒有辦法。
她可以當個出色的普通人，非要求道的話，或許更適合醫修。
唯獨不可能做到後世中，一花一劍，就能蕩滌戰火扭轉乾坤的上仙。
她經歷了什麽，又付出了什麽？
目前一無所知。
“你只需好好做自己就可以。”江南音認真，堅持道，“我知道你一直為自己沒有道骨的事情氣餒，可是這一切都沒關系，求道修身，歸根結底，仍在問心。”
“小師妹，我們所修的，一直是心。”
“修為與法術，有些時候，只是一些人用來耀武揚威的談資而已。”
祈清和聽著江南音鼓勵她的話語，心中無聲一嘆。
江南音說的沒錯，後世道途早已有千般變化，修什麽的都有，譬如沈北歌的尋生道，譬如謝桓的名辨道。
修道者認明本心，沿著道途一路走下去，皆能在各方面有不同成就。
想到這兒，祈清和驀地頓住。
她呢？她所修的……是什麽道呢？
她不記得了。
修士一旦違背道心，下場無不慘烈。
或死或瘋，一念入魔或一念墮凡，皆有可能。
祈清和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擔憂，她該不會在不知什麽時候，走偏了道途而不自知吧？
她雖然失憶，經脈也斷了大半，但根據神識狀況來看，應當還未違背道途。
“南音師姐……”祈清和輕聲問道，“我修的，是什麽道呢？”
趁著現下有機會，來得及問一問。
江南音眸光一頓，猶豫須臾，回答道：“你……還沒尋到道心呢。”
“道心也並非人人都能尋到的，好多修士終其一生，都認不清自我，你別太在意這個，越想尋得，反而越難求。”
祈清和沒再吭聲。
看來這個時間節點，她還尚未明悟開竅。
走了一會兒，沒路了，她們來到一處有高低落差的陡崖前，中間無橋，前方幾丈處，是低矮懸崖的另一端。
只見江南音調動內力踮腳縱躍，踏著崖邊枝椏碎石，大輕功輕輕松松，就來到了懸崖另一端低矮的平地上。
祈清和下意識也想輕功飛過去，可剛想調動內力才發現。
這具身體修為太差……用不了輕功。
只見江南音站在懸崖另一端，伸出雙手，朝著站在懸崖這邊的祈清和喊道。
“小師妹，你跳吧。”
“相信我，我會接住你的。”
她輕功不算太好，沒法直接帶人。
只能采取這種從另一旁迂回接人的笨方法。
祈清和站在懸崖的這端，螢火蟲在身邊閃爍，光芒忽明忽暗，她靜靜地看著江南音，腳步沒有動。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江南音對自己這麽好。
她能理解沈北歌、燕玉真她們對自己親昵友好，是因為自己曾救過她們的命，所以那是感激，是病著對醫者天然的感激之情。
“小師妹——你別怕——”
“我會保護你，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跳過來。”
祈清和回過了神智，收起有些飄忽的思緒，再次看了一眼足下漆黑的溝壑。
夢而已。
她退後一步，不再看腳下鴻溝，而是足尖借力，盡全力向著懸崖的另一側一躍而去。
身體轉瞬失重，眼看著徑直將要墜下懸崖。
祈清和闔眸，還未來得及思考，倏然，只覺腰間被人一攬，一只溫熱堅定的手將她摟住，緊接著，她安安穩穩落入江南音懷中。
一陣柔軟清香拂過。
她俯在江南音肩上，那人一手摟住她，另一手貼在她後頸，幾步間將她平安帶至了懸崖的另一端。
“南音師姐。”祈清和將頭搭在江南音頸邊，聲音微低，輕聲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江南音笑了一下。
她擡手，揉了揉祈清和的頭發，聲音有些無奈。
“傻丫頭。”
江南音將懷中人的腦袋拎出來，與祈清和的困惑的目光對視著，又笑了一聲，擡手拂上她的臉頰，攏好她被晚風擾亂的的發絲。
傻丫頭。
怎麽一天到晚，盡說傻話。
祈清和望著江南音，眸子裏因螢火蟲的飛舞，亮起一點光。
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還有一點點疼，似乎是羨慕。
此時此刻，她忽然有那麽一點羨慕沈北歌。
羨慕她，有一個很好的姐姐。
過了懸崖，輕而易舉就出了宗門，來到青道鎮時，生桑道人所住的院中還亮著燭光。
不是她記憶中幾百年後的宅邸，只是一方簡樸的草屋。
江南音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美麗的夫人。
是年輕時的嬸娘。
“哎呀，這不是月丫頭和江姑娘？”
“快進來，外面風大，別凍著了。”
其實修士對冷熱變化並不敏感，但嬸娘仍舊很堅持地絮絮叨叨，怕她們著涼，仿佛她們，只是兩個天黑貪玩，不肯回家的尋常小孩兒。
“生桑那家夥今日恰好不在家，你們想吃什麽？和阿娘說，我去給你們做。”
祈清和腳步頓了頓。
她原以為，還有那麽點機會，可以再見一次生桑道人。
原來，在青道鎮的那是臨別，真的是最後一面。
祈清和垂眸，神情暗了幾分，她問道：“阿娘，還有青團麽？”
嬸娘猶豫不定：“有倒是有……只是是冷的，沒熱呢，早上生桑臨行前做好的。”
“沒關系。”祈清和擡頭，努力一笑，“我只是，很久很久沒吃了。”
“那丫頭你先坐兒，竈上還有熱粥，我再盛一碗給你。”
嬸娘說罷，幾步離開了房內，不多時，端著一碗粥和一小碟青團回來了。
青團是冷的，油亮清香，粥裏有青菜，祈清和接過勺子在粥裏一撥，果然，埋著幾顆紅棗核桃。
粥與青團，加了糖，都是甜的。
她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將青團與粥，都吃了個幹凈。
她怎麽就能把這些，忘了個一幹二凈，忘得毫不在乎呢。
祈清和咽下最後一口粥，明明都是甜的，她偏偏，嘗到了青艾的那一點點苦澀。
這苦澀順著舌尖一路蔓延，攥著她心中微微發疼。
見她沈默，江南音神情裏有些擔憂，小姑娘藏著心事，仿佛躲進了自己的世界裏，一句話，也不肯說。
嬸娘顯然也註意到祈清和的不對勁兒，還以為是冷的青團，讓小丫頭吃得難過了，連聲安慰。
“都怪生桑那個老東西，最近回了石者山訪友，等他明日回來，我讓他再做好吃的給你啊。”
祈清和擡眸，望著嬸娘擔憂的目光，問道。
“石者山？”
見話題被引開，嬸娘暗中呼出一口氣，順著回答。
“對，石者山，那兒長著好大一棵菩提樹，生桑以前的好多朋友，都住在那兒。”
“聽聞那棵菩提樹是個稀罕物兒，相傳自天地靈氣孕育，青葉紫莖，九根枝杈一路蜿蜒曲折，長到了天上去哩。”
祈清和楞住，急忙回眸，只見江南音輕輕點頭，回答道。
“是我們要學習的‘菩提建木’的典故，這是個蠻古老的創世故事了。”
“它自天地精氣匯聚而生，一路生長探向天空，可因長得過快過高，捅破了天，至此，造成天地時空諸多法則紊亂，世間因而有了精怪百獸，山川日月。”
“四海十洲的二十四天厄臨難，一百零八靈脈枯竭也因此而來。”
祈清和怔楞，喃喃道：“所以……人類修道修仙，正是為了抵抗因此而生的災難兇獸。”
江南音點點頭，繼續說道。
“而這棵樹所生長的仙境，又被稱作‘石者山’，相傳此地靈植神花遍地，百獸精怪聚集。”
嬸娘聽得也是一楞一楞，接話道：“難怪那老家夥要回去走親訪友，他指不定也是從那兒山裏出來的妖呢，不過他怎麽不帶我一起去？我雖不是妖，但好歹也算是個修士呢。”
江南音想了想，解釋道。
“不，生桑道人應該不是刻意不帶您的，此地因常年住著妖獸精怪，妖力仙氣彌漫混雜，故而逐漸形成了一道特殊法則限制。”
“人類任憑有通天修為，也半步踏不進去。”
那是一處極其特殊仙葩奇境。
僅有妖獸，才可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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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清和坐下，將手中書冊放在石桌上，默默咽著糕點, 糕點甜的，多吃幾塊，就有點膩, 江南音遞給她一個水壺, 祈清和接過, 抿了一口。
沒來由的, 她心中生出一個念想。
“南音師姐，我想吃青團了。”
在青道鎮時，她一心都牽在對過往的探究上, 當時嬸娘熱好的青團與米粥, 她並不在乎，所以一口都沒嘗。
頭一次, 心中生出了一點點後悔。
江南音蹙眉, 有些苦惱：“膳食堂那兒已經告罄了呀, 眼下想買……青道鎮或許還有售。”
她擡頭，望了眼天邊逐漸墜下的明亮，宗門梵鐘敲了幾下, 聲聲連綿悠然，驚起紛紜仙鳥。
江南音嘆氣：“快宵禁了。”
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 她眸光亮起來，眨了眨, 有些狡黠，提議道。
“我們再走小路溜出去好不好？”
祈清和被噎的一頓。
這麽明目張膽違反宗規的嗎？而且聽語氣, 似乎她和江南音，不是頭一次幹這種事了。
反正是在夢裏。
祈清和想，任性一回，也不是不可以，現實裏她偷渡什麽的，這種違律的事情也沒少幹。
於是她點了點頭。
江南音挺欣喜，將石桌上的書冊用法術收在芥子囊中，而後拉著祈清和，沿山走了一條非常偏僻的捷徑小路。
殘陽徹底落下，夜色鋪天蓋地，沒有路燈，杳無人煙山道間，忽然浮起一點一點的螢火蟲，綠色的光芒在叢林中盤旋，飛舞明滅。
寂寥的山道霎時有了光亮。
祈清和任由江南音牽著，指尖溫度漫過來，撫平所有不安冷寂。
“小師妹，有些時候別太在意旁人的話。”
許是聯想到今日書院發生的事，江南音聲音頓了頓，柔聲道。
“你很努力，也很認真。”
不，有些時候，僅靠努力是沒用的。
祈清和心中默默否定江南音的話，她回想了此前經歷的每一場夢境，又調轉修為運轉大小周天後，終於可以篤定一個事實。
蘭月渡，不對，怎麽忘了，應該是曾經的自己。
她絕不是天賦異稟修士，或者，壓根不適合求道問仙。
沒有道骨，不開竅，所有學識全靠死記，是刻苦用功，是勤能補拙，但很多時候，在不斷錘煉打磨的努力下，能彌補多少天分上的差距，沒人說得準。
這有些像畫師或者樂師，有時候，少一點靈氣就是少一點，誰也沒有辦法。
她可以當個出色的普通人，非要求道的話，或許更適合醫修。
唯獨不可能做到後世中，一花一劍，就能蕩滌戰火扭轉乾坤的上仙。
她經歷了什麽，又付出了什麽？
目前一無所知。
“你只需好好做自己就可以。”江南音認真，堅持道，“我知道你一直為自己沒有道骨的事情氣餒，可是這一切都沒關系，求道修身，歸根結底，仍在問心。”
“小師妹，我們所修的，一直是心。”
“修為與法術，有些時候，只是一些人用來耀武揚威的談資而已。”
祈清和聽著江南音鼓勵她的話語，心中無聲一嘆。
江南音說的沒錯，後世道途早已有千般變化，修什麽的都有，譬如沈北歌的尋生道，譬如謝桓的名辨道。
修道者認明本心，沿著道途一路走下去，皆能在各方面有不同成就。
想到這兒，祈清和驀地頓住。
她呢？她所修的……是什麽道呢？
她不記得了。
修士一旦違背道心，下場無不慘烈。
或死或瘋，一念入魔或一念墮凡，皆有可能。
祈清和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擔憂，她該不會在不知什麽時候，走偏了道途而不自知吧？
她雖然失憶，經脈也斷了大半，但根據神識狀況來看，應當還未違背道途。
“南音師姐……”祈清和輕聲問道，“我修的，是什麽道呢？”
趁著現下有機會，來得及問一問。
江南音眸光一頓，猶豫須臾，回答道：“你……還沒尋到道心呢。”
“道心也並非人人都能尋到的，好多修士終其一生，都認不清自我，你別太在意這個，越想尋得，反而越難求。”
祈清和沒再吭聲。
看來這個時間節點，她還尚未明悟開竅。
走了一會兒，沒路了，她們來到一處有高低落差的陡崖前，中間無橋，前方幾丈處，是低矮懸崖的另一端。
只見江南音調動內力踮腳縱躍，踏著崖邊枝椏碎石，大輕功輕輕松松，就來到了懸崖另一端低矮的平地上。
祈清和下意識也想輕功飛過去，可剛想調動內力才發現。
這具身體修為太差……用不了輕功。
只見江南音站在懸崖另一端，伸出雙手，朝著站在懸崖這邊的祈清和喊道。
“小師妹，你跳吧。”
“相信我，我會接住你的。”
她輕功不算太好，沒法直接帶人。
只能采取這種從另一旁迂回接人的笨方法。
祈清和站在懸崖的這端，螢火蟲在身邊閃爍，光芒忽明忽暗，她靜靜地看著江南音，腳步沒有動。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江南音對自己這麽好。
她能理解沈北歌、燕玉真她們對自己親昵友好，是因為自己曾救過她們的命，所以那是感激，是病著對醫者天然的感激之情。
“小師妹——你別怕——”
“我會保護你，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跳過來。”
祈清和回過了神智，收起有些飄忽的思緒，再次看了一眼足下漆黑的溝壑。
夢而已。
她退後一步，不再看腳下鴻溝，而是足尖借力，盡全力向著懸崖的另一側一躍而去。
身體轉瞬失重，眼看著徑直將要墜下懸崖。
祈清和闔眸，還未來得及思考，倏然，只覺腰間被人一攬，一只溫熱堅定的手將她摟住，緊接著，她安安穩穩落入江南音懷中。
一陣柔軟清香拂過。
她俯在江南音肩上，那人一手摟住她，另一手貼在她後頸，幾步間將她平安帶至了懸崖的另一端。
“南音師姐。”祈清和將頭搭在江南音頸邊，聲音微低，輕聲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江南音笑了一下。
她擡手，揉了揉祈清和的頭發，聲音有些無奈。
“傻丫頭。”
江南音將懷中人的腦袋拎出來，與祈清和的困惑的目光對視著，又笑了一聲，擡手拂上她的臉頰，攏好她被晚風擾亂的的發絲。
傻丫頭。
怎麽一天到晚，盡說傻話。
祈清和望著江南音，眸子裏因螢火蟲的飛舞，亮起一點光。
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還有一點點疼，似乎是羨慕。
此時此刻，她忽然有那麽一點羨慕沈北歌。
羨慕她，有一個很好的姐姐。
過了懸崖，輕而易舉就出了宗門，來到青道鎮時，生桑道人所住的院中還亮著燭光。
不是她記憶中幾百年後的宅邸，只是一方簡樸的草屋。
江南音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美麗的夫人。
是年輕時的嬸娘。
“哎呀，這不是月丫頭和江姑娘？”
“快進來，外面風大，別凍著了。”
其實修士對冷熱變化並不敏感，但嬸娘仍舊很堅持地絮絮叨叨，怕她們著涼，仿佛她們，只是兩個天黑貪玩，不肯回家的尋常小孩兒。
“生桑那家夥今日恰好不在家，你們想吃什麽？和阿娘說，我去給你們做。”
祈清和腳步頓了頓。
她原以為，還有那麽點機會，可以再見一次生桑道人。
原來，在青道鎮的那是臨別，真的是最後一面。
祈清和垂眸，神情暗了幾分，她問道：“阿娘，還有青團麽？”
嬸娘猶豫不定：“有倒是有……只是是冷的，沒熱呢，早上生桑臨行前做好的。”
“沒關系。”祈清和擡頭，努力一笑，“我只是，很久很久沒吃了。”
“那丫頭你先坐兒，竈上還有熱粥，我再盛一碗給你。”
嬸娘說罷，幾步離開了房內，不多時，端著一碗粥和一小碟青團回來了。
青團是冷的，油亮清香，粥裏有青菜，祈清和接過勺子在粥裏一撥，果然，埋著幾顆紅棗核桃。
粥與青團，加了糖，都是甜的。
她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將青團與粥，都吃了個幹凈。
她怎麽就能把這些，忘了個一幹二凈，忘得毫不在乎呢。
祈清和咽下最後一口粥，明明都是甜的，她偏偏，嘗到了青艾的那一點點苦澀。
這苦澀順著舌尖一路蔓延，攥著她心中微微發疼。
見她沈默，江南音神情裏有些擔憂，小姑娘藏著心事，仿佛躲進了自己的世界裏，一句話，也不肯說。
嬸娘顯然也註意到祈清和的不對勁兒，還以為是冷的青團，讓小丫頭吃得難過了，連聲安慰。
“都怪生桑那個老東西，最近回了石者山訪友，等他明日回來，我讓他再做好吃的給你啊。”
祈清和擡眸，望著嬸娘擔憂的目光，問道。
“石者山？”
見話題被引開，嬸娘暗中呼出一口氣，順著回答。
“對，石者山，那兒長著好大一棵菩提樹，生桑以前的好多朋友，都住在那兒。”
“聽聞那棵菩提樹是個稀罕物兒，相傳自天地靈氣孕育，青葉紫莖，九根枝杈一路蜿蜒曲折，長到了天上去哩。”
祈清和楞住，急忙回眸，只見江南音輕輕點頭，回答道。
“是我們要學習的‘菩提建木’的典故，這是個蠻古老的創世故事了。”
“它自天地精氣匯聚而生，一路生長探向天空，可因長得過快過高，捅破了天，至此，造成天地時空諸多法則紊亂，世間因而有了精怪百獸，山川日月。”
“四海十洲的二十四天厄臨難，一百零八靈脈枯竭也因此而來。”
祈清和怔楞，喃喃道：“所以……人類修道修仙，正是為了抵抗因此而生的災難兇獸。”
江南音點點頭，繼續說道。
“而這棵樹所生長的仙境，又被稱作‘石者山’，相傳此地靈植神花遍地，百獸精怪聚集。”
嬸娘聽得也是一楞一楞，接話道：“難怪那老家夥要回去走親訪友，他指不定也是從那兒山裏出來的妖呢，不過他怎麽不帶我一起去？我雖不是妖，但好歹也算是個修士呢。”
江南音想了想，解釋道。
“不，生桑道人應該不是刻意不帶您的，此地因常年住著妖獸精怪，妖力仙氣彌漫混雜，故而逐漸形成了一道特殊法則限制。”
“人類任憑有通天修為，也半步踏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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